女人要什么？她的研究拿下诺奖
“女性更倾向于选择家庭
而非贪婪工作”
10月9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公布了2023年度最后一项诺贝尔奖——经济学奖的归属，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劳动经济学家克劳迪娅·戈尔丁获此殊荣。
这份荣誉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
戈尔丁是第一位单独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女性，在她之前的92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中，只有两位女性，而且都是与他人共享诺奖。
更引发关注的是，戈尔丁的研究焦点正是女性劳动力。
诺贝尔奖官方账号在社交媒体上透露，戈尔丁接到电话得知获奖后，吵醒了全家，并附上了她与丈夫劳伦斯及爱犬的合影。
戈尔丁表示，自己在第一时间将获奖消息分享给了丈夫。当丈夫笑着称赞她后，她让丈夫出去遛狗、沏茶，自己则准备新闻发布会。
·戈尔丁获奖后发布的照片。（来源：诺贝尔奖官方账号）
1946年出生的戈尔丁，已年近八旬。
她在美国纽约出生长大，儿时理想多多，最初想当考古学家，后来又想当微生物学家，直到进了康奈尔大学，她从经济学中发现了新的乐趣。
在康奈尔获得了经济学学士后，戈尔丁又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于1972年获得学位。
戈尔丁很早就开始关注女性在经济中的作用。她的博士论文是关于美国战前城市和南方奴隶制的，在研究女工、童工和移民问题时，她意识到女性工人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被经济史忽视了。
于是，戈尔丁开始聚焦女性劳动力的演变，及其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
她研究的课题十分丰富，包括职场性别不平等的起源、上世纪70年代黑人和白人妇女的劳动参与情况，美国工资不平等的历史，女性结婚后被迫退出劳动力市场的时代，甚至避孕药的出现在女性劳动参与中的作用……
光看这些课题名称，就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历史分量。难怪戈尔丁认为自己既是经济学家也是历史学家，并称自己为“经济历史学家”。
在她看来，无论什么国家，劳动力市场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女性从家庭走向职场，但很多经济学家都忽视了女性劳动力的作用。
戈尔丁想要解答：“女职工”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究竟有多么重要？再进一步说，性别平等可以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带来怎样的影响？
她的很多研究成果，被写进了最新著作《事业还是家庭？女性追求平等的百年旅程》中。
孟凡玲是该书中文版的策划编辑，她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在编辑这本书的过程中，自己与戈尔丁有过多次接触，这位女学者给她的印象是“非常nice”。
“最初我发了一封邮件，请她专门给中文版写一个序，之后就是编辑、出版的过程。紧接着，有几家媒体想采访她，我也都是通过邮件联系她的，每次她的回复都非常迅速，待人十分亲切。”
孟凡玲记得戈尔丁在书中界定的“完整家庭”至少应该有一个孩子，但现实中的戈尔丁没有孩子。
“她养了一只狗，她和丈夫将它视为家庭成员。她给我发了很多照片，除了工作照片外，生活照都是她和爱犬的合影。”
·戈尔丁与爱犬。
接触中，孟凡玲能感受到戈尔丁是一个对事业特别认真的人。
“她对9月之前采访有求必应，但开学后就不接受了，即使是为了推广她的新书也不肯。我觉得，教学是她排在第一位的工作。”
1990年，在获得博士学位18年后，戈尔丁拿到了哈佛大学经济系教授的聘书，成为哈佛经济系历史上第一位获得终身教职的女性。
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在长达50年的时间里，戈尔丁的研究方向始终聚焦于女性劳动者以及性别平等所产生的经济影响。
众所周知，女性解放本身也是技术变革和社会发展的结果。
电力革命、信息革命都降低了对劳动者体能的需求，避孕等医学手段的进步让女性有了更多工作时间，但戈尔丁的研究发现，女性的劳动参与率高，并不意味着更高程度的性别平等。
比如在一些最贫穷的国家，成年已婚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是非常高的，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当工作从农村转移到城市后，女性就很难同时兼顾家庭和工作，不得不辞掉工作。
而在日本这样的国家，虽然女性劳动参与率不低，但很多女性的工作时间比男性短很多，并不是一份全时工作。
因此，相比于劳动参与率，戈尔丁更关注女性收入是否与男性相同，认为这是衡量女性地位的主要指标，即性别工资差距。
用她的话说：“如果有一个运作良好的市场，就不应该为同等的个体提供不同的报酬。”
·生活中的戈尔丁。
时至今日，现实中仍然存在这样的看法：如果女性无法承担与男性同等强度的工作，就理应拿更低的薪酬。
戈尔丁反对这种观点。在她看来，从整个社会发展的角度说，女性承担了更多照顾家庭、抚养后代的事务，“女性更倾向于选择家庭而非贪婪工作”。
相比于职业保姆、家教，女性对于家庭的贡献基本上是不计报酬的。如果她们选择加班和出差，选择升职加薪，必然要放弃大量照顾家庭的精力。
由此带来的职场性别歧视，被戈尔丁称为“贪婪的工作对性别平等的影响”。她认为政府要适当降低工作的“贪婪性”，比如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以促进职场性别平等。
同时，戈尔丁也提醒政府：制定政策时要均衡，既有利于母亲，又有利于孩子。比如建设更多、更好的幼托机构，既让母亲解决后顾之忧，又能让孩子健康成长。
“巨大的社会意义”
对于戈尔丁的研究贡献，诺贝尔经济学奖评委会主席雅各布·斯文松这样评价：“得益于戈尔丁的开创性研究，我们现在对造成性别差距的基本因素，以及未来可能需要解决的障碍，有了更多了解。”
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成员兰迪·亚尔马松则认为，戈尔丁解释了性别差距的根源，以及它如何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变化，如何随着社会发展阶段不同而有所差异。他表示，戈尔丁的发现具有“巨大的社会意义”。
·戈尔丁荣获诺奖。
就在一个世纪前，即使是受过大学教育的女性，还必须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做出二选一的抉择。而今天，不仅受过大学教育的女性数量大幅增加，女性也完全可以兼顾事业和家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当然，在男女平等的问题上，世界各国还有很多需要努力改进、提升的空间，这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也不仅仅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问题，而是整个人类社会共同面对的课题。
正因如此，戈尔丁的研究才显得“接地气”，正如诺奖评委会所言，她“帮助人们了解了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中的作用”。
“戈尔丁的很多研究课题，在中国社会也是有共通性的。现在我国的出生率比较低，涉及的因素很多，其中包括女性在事业和家庭之间的精力分配、权衡考量。比如生孩子、养孩子的成本问题，戈尔丁对此提出了很多解决方案，对我们国家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孟凡玲说。
总监制： 吕 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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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许陈静
编 审： 凌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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